宁波商帮(商人)黄楚九:小小人丹大玄机

20世纪初期,日本工业迅速发展,急需扩大市场,于是向中国大量倾销商品,打击中国民族工商业。1907年,上海总商会通电全国,号召开展反日爱国运动,抵制日货,全国各地商界群起响应,一时间日货销量大减。然而,只有日本产的仁丹仍然畅销,在中国城乡,四处可见翘着小胡子的仁丹招贴画。

黄楚九对这小小仁丹在中国大地横行无忌愤愤不平,他发现中国还没有类似的药品,便悄悄打起了主意。1909年,他得到一张“诸葛行军散”的古方,同时参考自己祖传的《七十二症方》,反复试验,配制出新的方剂,做成小粒药丸,取名为“龙虎人丹”。龙虎人丹上市后,黄楚九大力宣传,凡是贴着日本仁丹广告的地方,都贴上醒目的龙虎人丹广告,与其展开竞销。

眼看龙虎人丹对仁丹构成了威胁,日本东亚公司便控告人丹是“冒牌”、“侵权”,要求中国政府勒令停产。黄楚九聘请上海著名大律师,与日商大打官司。直至上诉到北京最高法院机关,1927年做出终审裁决,判定“人丹”与“仁丹”两药各不相干,可以同时在市场上销售。十几年的官司虽然让黄楚九损失十万余元,但龙虎人丹却因此打出了名声,销量大增。黄楚九赚了钱的同时也给中国人出了一口气!

黄楚九是明末清初大思想家黄宗羲的后人,世代从医,祖传眼科十分有名。1887年,父亲去世,母亲带着15岁的黄楚九家乡从宁波余姚来到上海,入清心书院读书。黄楚九对读书没有兴趣,一心想着创业,就跟着母亲行医卖药。

积攒了一笔资金后,1890年,母子二人在法大马路(今金陵东路)创设中法药房。黄楚九头脑活络,加上从小耳濡目染,经常配制一些药品。他根据国人重视脑的心理,认为脑主宰全身,想出补脑的妙法。他请人设计一张药方,在有甜味的果汁中加入补脑的磷质,配制成药水。他又迎合当时的崇洋心理,在商标上放一张犹太人的照片,说是发明人艾罗。“艾罗补脑汁”就这样上市了。“艾罗”是英文Yellow的音译,拆穿了是“黄”的意思,就是说这是黄楚九的专利。黄楚九是上海滩较早的重视广告效应的人,他本着“一分本钱,配上九分广告”计划,在《申报》、《新闻报》等大报大做广告。“艾罗补脑汁”一上市,就在上海引起轰动,钞票随即滚滚而来。之后,他又配制了“百龄机”、“龙虎人丹”等一批畅销药品,设计出奇的广告语,顿时财源滚滚。

靠着中法药房大赚一笔之后,黄楚九开始涉足上海滩最红火的娱乐业。1912年黄楚九创办新新舞台,主打京剧和改良后的新剧。1913年,黄楚九开设了上海滩第一家大众化游乐场,在永安公司屋顶上的“楼外楼”茶座。茶座每天一档评弹、一档申曲,茶客边喝茶、边听戏,又能远眺外滩景色,加上装了当时的新鲜玩意——电梯,收洋仅1角,吸引了大批人前来参观。接着黄楚九又与人合伙在跑马厅一角开设“新世界”,游艺节目更多,设南北两部,中间有地道相通,收洋也只2角。谁料“新世界”正兴旺时,合伙人把黄楚九一脚踢开。黄楚九愤恨不已,当即在跑马厅一角开了“大世界”,规模超过“新世界”,上下五层,成为当时上海最引市民的娱乐场所,里面设有许多小型戏台,轮番表演各种戏曲、曲艺、歌舞和游艺杂耍等,中间有露天的空中环游飞船,还设有电影院、商场、小吃摊和中西餐馆等,游客在游乐场可玩上一整天。凡游上海的外地人,都要到大世界来一饱眼福。

当时上海滩赌风很盛,“大世界”里也设有赌场,一天24小时营业。赌徒们各色人等都有,有的赌红了眼,火里的钱都要抓来赌,身上带的钱不够,不计利息高低借贷来赌。黄楚九趁机在“大世界”旁边开设日夜银行,与赌场一样24小时营业,放贷给赌客,也收存款。

黄楚九做生意,可以说是“一分钱当十分用”。在上海滩他算不上巨富,但他几乎做遍了当时的生意,在生意场上闹得轰轰烈烈。1918年他独资创办中华电影公司,1920年与人合伙开办“上海日夜物券交易所”。此外,他还投资三星地产公司、福昌烟公司、九星烟公司、大昌烟厂、温泉浴室、浴德池、萝春阁茶馆、黄隆泰茶叶店、九福堂笺扇庄、九福南货店、麦司凯糖果店等大小工商企业100多家。1927年前后建造九福制药厂,中法药房制药厂,在龙门路开设黄楚九医院。如此多的企业,却都办得有声有色,黄楚九也成了名副其实的“百家经理”。

黄楚九办这么多企业,多半都是借钱办事。他经营地产,借钱买地皮、造房子,房子押给银行;再借再买地皮,再造房子再抵押。都是拆东墙补西墙,窟窿愈来愈大。最后金融业风潮一来,企业纷纷倒闭,同乡同宗的青帮头子黄金荣趁机打压,黄楚九急恨交加,从此重病加身。1931年1月19日病逝,享年59岁。黄楚九去逝后,他的多半产业都换了人,最引以为豪“大世界”也落入黄金荣之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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