徽州商帮(商人)张明禄:百年恒春,享誉古今

坐落于安徽省芜湖市的张恒春药店,创立于清朝嘉庆年间,至今已经历了二百多年的风风雨雨,却依然焕发着蓬勃的朝气,担负着悬壶济世、疾病救人的道义与使命。“虔诚虽无人见,存心自有天知”的座右铭,是张恒春药业自百余年前一直延续到21世纪的价值取向。

张恒春药业的创始人名叫张明禄,这个名字,有时也写做张明麓或者张明鹿。他的父亲张宏泰精通医术,早年曾卖过药,结果亏了本,从此回乡务农,再不涉足商界。张明禄十几岁时,越发对中医药感兴趣,家学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求知欲,于是他来到安徽芜湖,拜当地名医黄某为师。短短几年间,张明禄成为名医黄某最得意的徒弟,并开始代替黄某坐堂行医。这期间,他凭借精湛的医术和对各种药材的深刻了解,为很多前来求医的患者及时解除病痛,颇受一方父老乡亲的好评。

名医黄某一生没有子嗣,已经步入垂暮之年的他,身染不治之症。临终前,他把自己的药店,赠送给了张明禄。张明禄把黄某留下的药店,更名为“张恒春”。这个名字,当初他的父亲张宏泰开药店时,就曾经用过,父亲的药店虽然倒闭了,但儿子继续使用同样的店名,以示复兴家业。这一年,是嘉庆五年(1800年)。

张明禄为自己执掌的张恒春药店,立下严格的店规,所有药材都必须选用上等品,确保货真价值、质量优等,并且不得欺瞒任何一位顾客。此外,张明禄精通医术,待人也非常热情、宽厚,对前来买药的顾客,他会主动询问病情,并仔细进行诊断,然后开出药方,照方抓药,患者大都能够药到病除。张恒春药店的名声,在芜湖一带越发出名,备受当地百姓的好评与信赖。

张明禄是安徽人,但祖籍并非徽州。他属于广义的“徽商”——安徽籍的商人。自清朝中后期以来,徽商之“徽”,逐渐由狭义的徽州六县,扩大到整个安徽省,“贾而好儒”和“以德行商”,成为安徽商人普遍拥有的核心特色。

张明禄有三个儿子,按照长幼次序,分别为张文金、张文玉和张文彬。这几个儿子在芜湖城内的其他地方,相继开设多家分店,共同使用“张恒春”的字号,彼此间相互照应。

张明禄步入老年之后,长子张文金接掌总店,把张恒春药店办得有声有色。然而天妒英才,张文金英年早逝,年逾八旬的张明禄不禁悲痛欲绝,一年后也撒手人寰。他的幼子张文彬,成为张恒春药店的新任掌门。

但张文彬才疏德薄,擅自挪用店内资金开办钱庄放高利贷,甚至倒卖烟土。几年后,张文彬的“多元化经营”接连亏损,甚至造成张恒春药店资金周转困难。张文彬自感愧对整个家族,于是黯然辞职,并把家业的执掌大权,托付给了二哥张文玉。

张文玉和他的独子张光源专注于药店经营,不再涉足其他产业。他们决定向远方的城市扩大销路,药材的批发与零售并行。此外,他们对药材实行质量分级,按照上、中、下三个等级,分别以不同的价格出售。几年内,张恒春药店不但扭亏为盈,而且生意更加红火。1890年的一天,张文玉与张光源乘船到上海采购药材,货船行驶到黄天荡(南京下关)之时,不幸发生事故,父子二人同时罹难。

之后,张文金的次子张敬之接掌店内总务。面对盘根错节的家族纷争,他决定对家族管理模式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。首先,提出由张明禄三个儿子留下的三个家族分支,各出一人担任“管事”,与自己共同执掌总店,但不得干涉财务与人事这两项大权。第二,提拔了很多有德有才的学徒,让他们由“技术骨干”转为“中层管理者”。

1906年,芜湖一带遭受水灾,物价大幅下降,但张恒春药店未遭此劫。张敬之仗着自己家道殷实,趁机以极为低廉的价格,大量购买各种药材,第二年,芜湖大丰收,百姓恢复了购买力,而芜湖城内其他的药房,大都因前一年的水灾而缺货,由此竞争力明显下降。这一年,张恒春药店的销售业绩达到了顶峰,盈利空前。

1909年,张敬之去世,其子张伯炎接掌总店。他正式聘用王善之为“管事”,张恒春药店的最高管理层由此打破了家族垄断,开始聘用“职业经理人”。此后的十几年,西方列强彼此明争暗斗,并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,为此大都无暇东顾,我国的民族工商业在此期间获得了空前发展。王善之抓住了这个历史机遇,张恒春药店的生意遍及大江南北,并受到国人的一致好评。当时很多人甚至把芜湖的张恒春,与杭州的胡庆余堂、汉口的叶开泰,甚至北京的同仁堂相提并论。到了1923年,张恒春药店的资产已达到30万银元之巨,并拥有近百名员工。

张恒春的制药工艺独具一格,而且用料精、疗效高、价格公道。自其创始人张明禄以来,历代负责人都严抓药品质量,百余年来从没有发生过以次充好或欺瞒顾客等丑闻。很多药品的蒸煮、熬胶或饮片加工,都要历经七八道工序。一名出色的药材师傅,能用炮制药物专用的道具,把一枚槟榔切成一百多片。一些特殊的合成药,需要加入微量的砒霜,但砒霜是剧毒之物,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故。针对于此,张恒春的药剂师想出了把砒霜和豆腐一起炼制的方法,以此降低砒霜的毒性,既可妥善利用这味“猛药”,又确保了用药安全。

对店内的伙计,张恒春不但在薪酬上明显高于同行,而且福利待遇非常优厚。所有店铺一般都要包揽伙计们的食宿,而这些“外出打工”的伙计,不可能把全家老小都接到店内白吃白喝,很多伙计只顾在异乡挣钱,忽视了远在贫苦家乡的亲人。针对于此,张恒春每年都为每个伙计提供长达两个月的“年假”,让这些伙计带着挣来的银两“衣锦还乡”,好好照看自己的家人。个别伙计没有家眷,自愿放弃这两个月的休息,继续留在店内工作,对这样的伙计,年底则加发两个月的工资。此外,逢年过节,张恒春的员工都能得到额外的“奖金”,其中的“绩优人员”,还能参与分红。

抗日战争期间,张恒春药房饱受日寇的刀兵之劫,许多珍贵的资料毁于战火,经营也越发艰难。新中国成立后,张恒春转为公私合营,并在政府大力扶持下,重新恢复了生机。

到了21世纪,张恒春已经成为拥有先进技术和科学管理的现代企业,全称为“芜湖张恒春药业有限公司”。很多百余年前的传统工艺,都得到了保留和发扬。此外,张恒春还不断吸取最前沿的高新技术,各种医药产品,不但畅销于包括港澳台在内的国内市场,而且远销国外,在世界各地都颇受好评。饮水思源,我们不能不永远记住自张明禄以来的一代代“张恒春人”,并感怀他们历经二百余年的艰辛创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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